第42章 千絲(2/2)

罌粟沒有再說什麽，靜靜退到了陌影和青昀身旁。
周圍很快靜下來，攏月快速走到西南方的那座拱橋前，對我說道：“王上，您往身下這個方向的圓點處滴一滴血。”我聞言低頭看去，果真看到一個凹陷的圓點，於是刺破指尖，落了一滴血到裏麵。
血滴接觸到圓點底部的瞬間，攏月五指轉動，投射來一束黑色光焰，進入圓點後頃刻化為了極細的血柱。攏月一手牽動血柱，步法飄逸，在圓台之上遊走。血柱猶如一根細絲，隨著她的動作舞動，行至某幾處時，她迅速躬身，指尖輕點台麵，那血柱旋即浸入地麵，中間相連的部分泛起血紅亮光，她所在的那端又牽引出數根纖細的血柱。
隨後，她分別讓我在五個方向放了一滴血，兩手揮動牽引著百千細絲，在我身旁點陣，而後淩空而起，施術將手中細絲拋入輪回池。
周圍一瞬間變得血紅一片，我轉頭四下看了看，驚訝不已。千根血化的細絲交錯纏繞，與禁書上所畫的法陣圖一般無二，如盤曲的枯木枝，生長野蠻卻又有序，連結著我全身的經脈。
畫此陣極其複雜，耗神耗力，攏月竟能做得如此幹淨利落，果真是奇才。
“王上，千絲陣已畫好，現在我就為王上啟動陣法。”攏月站在一座拱橋上，拱手道。我點頭應允，輕輕闔了眼。
聽聞一陣靈力匯入水流之聲，幾股不知名力量突然衝入了我的經脈，往內衝撞，所經之處，皆有撕裂般的痛感。
那力量匯入心脈後，我感覺全身血液正慢慢被牽引著向外流，身體亦一點點軟下來。
我猜測，這大概是玄天入暮第一層的第一步，化去體內原本的血氣，再引入心魔戾氣，強行煉化。這分明就是以恨意堆砌，逆天而行的魔功。
不過也隻有此功，能徹底壓製玄魈的滅世之力。
半晌後，我的身體變得極輕，像懸浮在空中一般。真氣四散，漸漸封住了我的五感，氣流湧入經脈，在身體的抗拒中蠻橫深入。
“你最怕什麽？你最……恨什麽？”
腦中忽然響起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。識海之中，我走入了一片冰天雪地，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移動。眼前浮現出一處荒涼的街道，一個乞丐模樣的孩童啼哭著，滿身凍瘡。紅衣女子慢慢靠近他，蹲下身來遞給他一串糖葫蘆，輕輕撫了撫他的頭發，他身上的傷頃刻間愈合，咧嘴歡笑起來。
下一秒，眼前之物散去，化作了兩座黑山，周圍血氣縈繞，被人在下團團圍住，烈火從山腳蜿蜒而上。那紅衣女子站在山巔，微微笑著，神色淒然。千百支羽劍霎時從山腳和遠處飛出，刺穿了女子的身體。紅衣被血染得愈發紅豔，女子苦澀一笑，倒在了血泊與火焰之中。
那女子的容貌，竟像極了我。
麵前景象化作了一股強大的力量，推動著我不停向前走，一路上看到更多不同場景下的悲劇——女子為護情人自刎明誌，忠臣進諫被殺，情人被扔進淚川後女子殉情縱身躍入，男子新婚之時被新娘一掌擊穿胸膛，再無來世……
閃過眼前的一幕幕，讓我感覺萬分熟悉而又陌生，場景中人的恨意與怨念不斷朝我翻湧而來，衝入我的心中。
雪越下越大，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迎麵向我走來，華發飄飛，看不清臉龐。“枝兒，過來。”他輕輕開口，朝我伸出一隻手來。
是……淩秋？我使勁眨了眨眼，卻怎麽也看不清他的模樣，隻鬼使神差地向他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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