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神廟（下）(1/2)

隨後，老者從裏屋搬了兩把木椅出來，和我一同坐在神像前。在魔主的注視下，氣氛一瞬間變得沉重而悲涼。
“鬼王大人應該已經探出了我身體的怪異之處。”老者垂下眼眸，緩緩開口道，“上一次見到這麽大的血雨，已是數萬年前了。那時妖王似乎練了一種詭異的妖術，頻頻在人間作惡，有一日竟在人間散下寒冰，讓我們處於永夜和極寒之中。
“我記得那時——短短兩日就死了很多人，剩下的人都在煎熬之中強撐著。那日我弟弟貪玩出了門，就再也沒有回來，我年紀尚小亦不知門外的殘酷，執意出門尋找弟弟，卻是才走了幾步，四肢就被凍僵而癱軟，全身起了凍瘡，痛不欲生。”
說到這裏，他的眼中微微泛起了盈亮的水光：“就在離死亡僅有一步時，一身紅衣的魔主座下出現在了我的麵前。她塞給我一串糖葫蘆，笑著摸我的頭，我一瞬間不再痛了，身上的凍瘡全好了，四肢有一股暖流穿過。
“我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她立於風雪之中莞爾而笑的模樣。
“她轉身離開後，我就悄悄在後麵跟著她。那時滿天飛雪，街道無人，走了很久很久，她走到了人族最高的浮屠塔前，縱身躍上了塔頂。
“我在下麵仰頭看，竟看見魔主座下把指尖刺入心口，引出心頭血用法術注入天際。後來飄下的雪花都變成了紅色，卻觸到地麵就使地上的冰霜融化，一場赤雪過後，人間堆積的冰雪盡數消融，猶如枯木逢春，重新‘活’了過來。”
聽罷，我抬眸望向魔主神像，心裏感慨萬千。她那時，應當才與我一般大，卻能為拯救蒼生而剜心引血。
這樣一個人，為何會被萬箭穿心而死？我忽地憶起識海中出現的第二個畫麵——黑山上，她倒在血泊和烈火之中。
老者大概猜到了我的疑惑，接著說道：“那時我才明了，魔主並非像傳聞中一樣是滅世之禍、作惡多端，她雖是鬼魔，卻行正事。許多年後，妖王被魔主封印，魔主也因此受了重傷。神族眾仙家集結人間修道士，說曾經的那場寒冰陣其實是魔主所為，修煉魔功的其實也是她，妖王不過是她尋的一個掩人耳目的替死鬼，要趁她受傷將她絞殺。
“還是因她是魔物，大家都對神族的說辭深信不疑。可我親眼目睹了她剜心救世，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人？！”
他的情緒逐漸激動起來，話語有些顫抖：“我同人間的修道士們說，可沒有人信，再加上那時我已莫名其妙活了幾百年，他們竟說我也是魔物，要一同把我剿滅。
“圍剿那日，除了仙家和修道士，還有很多很多人前去圍觀‘魔王隕落’，在山上放火，揚言要燒盡魔物的惡魂……我也在山下，卻無能為力，看著魔主座下站在山巔，沒有和仙家戰鬥，而是緩緩張開雙臂，任由四麵八方的數萬支劍穿胸而過……
“魔主倒下之時，漫天紅雲，下起了一場世所罕見的瓢潑大雨，萬花凋亡，在場的人族——除了修為較高的修道士，都灰飛煙滅了，其餘人均身負重傷，隻有我安然無恙。
“我知道是被魔主座下護佑的人，我要帶著她的冤情活千年萬年，等千年萬年，直到能為她平反的人出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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