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主母早來尋是非 陳年舊怨人情惡(1/4)

沈誠之輕悄悄掀開被，先行起了床。昨夜他睡得並不好，甚至是幾乎沒睡。活了二十載，除了年幼時被姨娘哄著睡覺，他還從沒和女子同床共枕過。如今身邊忽的多出個娘子，胡思亂想間，竟越來越難以入睡，瞪了一個晚上的眼睛。
他揉了揉眼睛，虛坐在床沿上，凝神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季祈兒。她側著身子，兩瓣唇微張，一呼一吸間就像在歎氣般。
這樣縮成一團，怎麽像隻打盹的……小狗。
沈誠之眉眼一彎，伸手為她撚好被子，輕手輕腳出門洗漱，讀書去了。
卯正時分，天剛剛大亮，房門吱呀一聲被沈家的袁嬤嬤推開。
季祈兒倏然睜開眼，木然起身，頂著個雞窩頭，揚聲喚道:“芍藥？”
“哎喲，六少奶奶，都什麽時候還不起來。”袁嬤嬤草草行一禮，撩著袖子上前，一邊收拾床鋪，一邊叨咕，“六少奶奶，這不比做姑娘的時候，該守些規矩。一大家子都還等著您去敬茶哩。”
季祈兒掏掏耳朵，唔一聲，下床，隨意趿拉了鞋，披上件外袍。
芍藥端了盆熱水進屋，朝她屈膝行禮，低眉斂目喚道:“六少奶奶，芍藥為您梳洗更衣。”
六少奶奶？
季祈兒別扭地睨她一眼，舒展開胳膊，任由她帶去裏間梳洗打扮。
裏間簡陋，除一隻熏爐，一隻書燈，一隻從季家帶來的妝奩鏡台，若幹盥洗器物外，別無其他。
季祈兒坐定，接了芍藥遞來的一柄沾著牙粉的骨柄牙子，仔仔細細刷了牙。待刷過牙，芍藥又端來盆水，遞來顆白色的皂丸，為她淨臉。而後梳頭簪花，勻麵化妝，不再細說。
待更衣係佩完已是日出時分。季祈兒出了裏間，隻見沈誠之已經穿戴齊整，坐著等她。
今日他著一身霽藍色直身，腰係元色儒絛，一頭烏發以簪束之，在髻上罩一束發小冠。
季祈兒從前見他，他都是頭戴巾帽，做庠生或士子打扮，儒雅端方，頗為板正。可如今他未戴冠帽，穿著家常隨意，睜這雙清澈眼睛，目光炯炯盯著自己，倒不像是那一絲不苟，白麵儒冠的秀才相公，像位溫文爾雅，藹然可親的夫郎。
沈誠之起身去迎向她，柔和了聲音道:“祈娘，餓不餓？”
他怎麽也換稱呼了？
季祈兒微微一愣，點頭。
沈誠之抬手，正欲吩咐小廝去端一碗粥來，誰知袁嬤嬤搶話道:“六爺若是收拾好了，趕緊帶著六少奶奶去正房敬茶，一大家子都等著你們呢。”
“走吧，六……走吧，我們先去敬茶。”季祈兒看一眼袁嬤嬤，一聲六爺還是別扭地叫不出口。
沈誠之歉然地看她一眼，伸手去扶她。季祈兒沒有躲開，任由小臂被他虛虛攙住。二人並肩而行，挨得很近，衣袖貼在一塊，摩挲間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和氣息。
季祈兒輕嗅幾下，隻覺被一股熟悉的清香擁著，沁人心脾。她仰頭問道:“沈六哥，你平日往衣服上熏的什麽香？”
沈誠之低頭對上她的眼，頷首回道:“我不熏香，應是那香囊裏蘭草的氣味。”
香囊？
“是我幾年前給你的那個麽？”季祈兒伸出一隻手，輕拂過路旁的嫩綠芭蕉葉，隨意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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