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虎口餘生漸通透 灰頭土臉遇長兄(1/2)

季祈兒以扇掩麵，鑽進巷子深處，停在一扇掉了漆的黑色門前。她扣響門上生鏽的銅環，揚聲喚了三遍道：“紀三哥，是我。”
半晌，門裏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，“是誰？”
“季二姑娘。”
陳舊的門吱呀一聲從內打開，裏頭的人一把將她拉了進去，那扇朽門便重新緊閉。
“祈兒！你可算是來了。”
眼前的李如玉束發顱頂，鬆鬆垮垮以簪定之，有些歪斜。她著一身舊元色上紗道袍，顏色蒼白，麵頰瘦削，眼上畫了兩道粗眉，若不仔細分辨，隻當是位白麵小郎君。
“紀三哥。”季祈兒故意唱了個肥喏，問道：“紀三哥近來如何。”
李如玉一邊拉著她往裏走，一邊道：“我聽了你的話，來貢院附近的這處巷子尋了幾間房子。可租金忒貴，一月要我八兩銀子。這來這半個多月了，我便十幾日未曾出門，吃喝都是叫推車行販在門前停下，采買的。也有那好奇的人家來訪，我隻隔著門捏著鼻子，沉著聲音說我病了，在此休養，不想傳於他人。因著這些，到還相安無事。”
李如玉拉著她在起居間裏椅子上坐下，小心翼翼問道：“青山那處可有什麽動靜？”
“未曾有，玉姐姐大可安心。”季祈兒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，接著道：“香淑和她夫郎都已贖了身，回鄉下去了。梁家給你辦了喪事，也沒傳出你屍骨無存的話來。府裏下了文書，給你本家三十兩銀子建坊，估摸著這時牌坊都要立起來了。”
李如玉冷笑一聲，“那我也是名垂千古哩。”笑罷，她的神色忽的黯淡下去，喃喃道：“苦了我母親，竟是連我最後一麵都沒見著。”
季祈兒心裏五味雜陳，也不知該如何安慰，隻站起身攬過她的肩，柔聲道：“玉姐姐，今後把日子過好。我若回翁川，定會代你前去拜會。”
李如玉揉一揉泛著水光的眼，點點頭，“好，多謝祈兒，你的恩，我這輩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去還。若有來世，我就當你的小丫鬟，日日伺候你。”
季祈兒戲掐她一下，笑道：“你我二人之間，說什麽謝？下輩子誰都不許當丫鬟，我們就祈願生在個女子能夠隨心所欲盛世罷。”
李如玉用力點一點頭，微蹙的眉終於舒展開，抿嘴笑了起來。
“玉姐姐，接下來你有何打算？”季祈兒問道。
李如玉沉吟片刻，答道：“我再躲半個月，若是外頭未起一絲風聲，我便換了婦人裝扮，出門做買賣去。”
“什麽買賣？”
“從前做姑娘時，會有女賈到閨閣裏收繡品，賣首飾和胭脂水粉。我也學作她們。”
季祈兒沉思，良久頷首道：“好，玉姐姐，等過段日子，你搬去河邊，尋間河房住下罷。那處多秦樓楚館，你若不厭嫌，便去與那些女戲子做生意，你繡工了得，也不必去閨閣裏收，賣自個兒的繡品就好。河畔魚龍混雜，你做什麽都不會出奇。李家和梁家親戚多，出入高門大戶的閨閣，當心叫人瞧出來。河畔的小戶人家定然也愛美，玉姐姐也可與她們做生意。”
“我嫌什麽？我都逃至此處，要當個賣婆了，怎會嫌棄她們。她們多是身不由己，若是有好出身，誰願意去當戲子娼婦？”李如玉哭笑不得道，“好，我聽你的，我就搬去那裏。”
“玉姐姐越發通透！”季祈兒由衷讚道，二人一齊笑了起來。
笑罷，她忽靈機一動，道：“不若這樣，我去買些針線，綢布給你，你平日裏就在上麵繡花樣，繡好了，便拿與我，我想法子賣出去，定能賺著銀子。”
“好。”李如玉笑道：“不消說，我就繡花拿得出手，從前做姑娘時，府裏的繡娘都誇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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