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入睡(3/3)

見我不再與他搭話，那人主動開口說：“明天是不是會有人來這兒？”
“嗯，怎麽了？”我想起團長對我說的一番話，他說會派人過來接我，也不知道車子能不能進入那窄窄的街巷。
然而下一秒我就覺得不太對勁，團長怎麽知道我的住處的？工作時所有我填寫的家庭住址都是我編造的，說是住在迎賓大道的一棟小區裏，可那裏可是富家人住的地方，我為了顏麵想都沒想自己的情況就寫了那裏。如果被團長知道虛報的話可是要挨罰的，要是再被劇團裏的人知道我就住在這麽一個破出租屋裏，不知道之後會受盡他們多少的白眼和嘲笑。不，我很可能就會被踢出劇團去，凱旋劇團絕不會收容我這種流浪漢的。
我麵露為難，嘴唇微微有些顫抖，開口問道：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？你應該是劇團裏的人吧。”
那人聽到我的疑問，回答說：“我不知道啊，我隻是感覺。還有什麽劇團，現在還流行劇團這一說法麽？”
感覺？嗬，怎麽感覺那麽準，偏偏在我最不想被揭穿的傷疤上撒鹽，那人究竟是什麽來頭？我心裏的疑問如絲纏繞，根本沒有任何頭緒。
我沒有再理會他，因為他在暗我在明，我自知敵他不過，況且他還是之前的屋主，他對這裏的了解應該絲毫不比我少。
那人見我又不說話了，又是大聲說：“話說你這個樣子沒感覺很奇怪麽？你明明自己的本體還在那裏睡著，你卻這麽泰然自若，你該不會是見過什麽大場麵的大人物吧？”
我沒再理會他，但也才意識到問題的所在。為什麽我明明睡著，卻還能跟一個人交流，甚至還能看到自己，難道是靈魂出竅了嗎？
但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，因為從那個牆上的窟窿吹過來的冷風吹在我身上，我竟能感覺到徹骨的涼意，魂魄又怎麽會有溫感呢？
我百思不得其解，但自從自己睡下後見到的怪事好像就一個接一個，而一個都想不明白的我便不再試圖去理解這些靈異事件，順其自然吧。
一陣沉默之後，我才想起那個不知來頭的人。自從我不再接他的話之後他也就沒再多言，現在應該是離開了。
我依然是透過那個車輪洞望著屋外的夜，朦朧中能窺見一絲光亮，不知是樓下的燈光，還是廣寒宮的明亮。在偶有的車笛聲中，我竟捕捉到了難以察覺的雨聲，就像白棉從高空落下，卻不作聲響。
這一刻，我真正體會到杜甫筆下“隨風潛入夜，潤物細無聲”的含義了。這場雨會為綠植送去向上生長的力量，亦會衝盡城中所有的汙漬與肮髒。
我慢慢醒來，坐起身子，正好與從洞口照進來的陽光撞個滿懷。太陽已經現出一部分身影了，是時候迎接新的一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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