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沉溺(2/2)

曾經想過千百遍的話術一瞬間散去得無影無蹤。我在袖中緊緊攥起拳頭，忍住心頭疼痛，故作輕鬆道：“沒事。多謝你幫我打聽青昀一事。”
他聽罷笑著搖了搖頭，撩撩衣擺站起身來：“應該的。既然沒什麽事了，那我就回去繼續鑽研釀酒之術了。出了事切記要搖鈴。無論我身在何處，都會立刻出現在你麵前。”
話畢，轉身便消失不見了。
入淚川需現真身，出淚川不必。這一瞬，他已回到神族了吧……
我輕輕托起他留下的其中一壇桃花酒，打開木塞嗅了嗅。那陣酒香，與我初次喝的那壺玉桃酒一模一樣。舉起酒壺，小酌一口，唇齒間頃刻溢滿了桃花香。
的確，比起人間的玉桃酒——少了幾絲香醇，卻多了幾分甜意。
心被燒得劇痛，我卻控製不住雙手，邊喘息，邊一口一口灌下桃花酒。一壺見底，我抬眼看著那幾枝紅梅，微微笑起來。
那便……等這事完完全全了結吧。
許是我已沉溺其中了。
又或許……是已嚐到了情的馥鬱，不願再做那無情之人。
我蜷縮在長椅上。微醺的眩暈之感與心痛一同襲來，視線逐漸模糊，我在感到一陣劇烈疼痛之後失去了意識。
迷迷糊糊的，我又看到了那片竹林。林中的那個少年腳步放緩了，似乎在等我。趕忙追上前去，我欲伸手觸碰他的身體，確實方碰到，他就化作飛灰隨風而去。
我猛地睜開眼睛。
“王上，您醒了。”陌影跪坐在床邊，麵露擔憂之色，“屬下晌午到淚川邊巡邏，看到您醉倒在涼亭之中。您向來不勝酒力，怎還一次喝了整整一壺玉桃酒？”
我沒有回應，微微偏過頭看了看房內。銅鏡前的那張桌上，剩下的幾壺酒和紅梅，都在。
“就是想喝了，便又去買了些。”我舒了一口氣。
“可……”陌影皺了皺眉，輕聲道，“可上次屬下給您帶回來的那些，您還沒喝完呢。”
看他一副想要刨根問底的模樣，我趕忙岔開話題：“對了，上次擅闖禁地的那個女子，要盯緊些。她與神族有莫大的關係。”
“屬下遵旨。”他躬身行了禮，一語不發地在那處守著。
想到青昀，我亦想到了那次鮮血淋漓的問審。“從前有罪人入獄，影衛大人你都是要親自問審的。這次怎麽沒去？”我隨口問道。
哪知這一問，卻將他問住了。
他沒有回答我，隻是低著頭，眼睫輕微抽動。房內太靜了，靜得我甚至能聽見他的喉嚨滾動之聲。
“屬下……不慎忘記了。”他沉默許久，說出這麽一句話來。
我自然是不信的。
我想過許多人與此事有或少或多的關聯，卻獨獨沒有想過那些人之中有一個陌影。
“抬頭看著本王。”我撐起身子，冷下臉對他說道。
他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我。
一向遇事沉穩冷漠的影衛大人。
第一次。
我第一次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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