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 章 夏來炎炎正好眠 巡檢統領查私鹽(1/3)

因為嚴氏願意出門走動了，季祈兒日子過得也不甚無聊。隔幾日嚴氏便讓她攙著，一起去集市趕場，買些新奇的蔬菜，學做新吃食，或扯幾匹青布和藍布，給父子倆縫衣做襪。
季秀才在月底回了家，明明才一月有餘未見，他卻蹉跎許多，兩鬢染霜，徒增許多白發。見他這副模樣，嚴氏心裏翻腸攪肚，心疼得給他連連燉了三鍋湯，早上一鍋，午食一鍋，晚上又是一鍋，鍋鍋加枸杞，茯苓，黃芪，喝得季秀才肚子裏咕咕咚咚全是水，如廁好幾回。
晚膳過後，季祈兒用一柄木質經絡錘給他捶肩背。季秀才端坐著同她說起楊府幾個小少爺的趣事來，樂得她前仰後合，止不住笑。不小心一個用力，敲在一根老硬筋骨上，疼得她爹齜牙咧嘴，轉身訓她道:“為父一把老骨頭，經不起你這樣敲，可輕些！”季祈兒嘿嘿一笑，忙揪著他求饒。季秀才在家待了一天，第二日就早早回楊府去了。
七月初三，長青山中漫山蔥鬱，綠樹濃蔭，花草芳菲，蟲鳥啁啾，野趣盎然。卯時，山上的如意書院裏寂靜幽謐，隻隱隱約約能聽到博士夫子講學的沉悶聲響。
李夫子今日在至善堂裏講學，講的是朱子的《大學章句》右傳之六章。他坐在桌案前，低頭捧著書冊，用蒼老的嗓音緩緩念道“所謂誠其意者，毋自欺也。如惡惡臭，如好好色，比之謂自謙，故君子必慎其獨也。依照朱文公所說，何謂‘誠其意者’？”堂中一片寂靜，連落筆的沙沙聲都消失不見。
他微抬眼皮，往座下看去，隻見堂中學子各個耷拉著腦袋，正昏昏欲睡。
成天犯困，偎慵墮懶，真是豎子不可教也！
隻見李夫子長吐一口氣，抄起手邊一杆筆，揚手往最後邊那撐著頭睡得香甜的學生砸去。許是因為老眼昏花，準頭不甚好，手一抖，竟扔在了坐在中間書案的正認真寫注解的季子淼身上，還甩他臉上一道墨。
為甚麽砸他！
季子淼懵地用手抹一把臉，放在眼前一瞧，隻見摸了滿爪子墨，心裏萬分委屈，卻不敢反駁。他將手在衣服上草草揩一下，努著嘴站起，躬身行禮答道:“誠其意者即是使自身意念誠實的自修之人。”
李夫子見丟錯了人，心裏尷尬萬分，滿身皺紋的臉上卻鎮定自若。他緩緩點頭以示認可，抬手示意季子淼坐下，清清嗓子斥道:“既然你們都犯困，不如大家一起睡了去？我這學也不講了，就到這裏結束罷！”
他話說得陰陽怪氣，眾學子哪裏敢真的起身告退。堂中一時靜謐得難挨，窗外的鳥叫混著蟬鳴傳入耳裏，刺刺的，尤為惹人心焦。
沙沙，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響打破沉寂，坐在最後書案的書生慢吞吞站起，深深作一揖，迷迷糊糊道:“夫子，再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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