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良辰吉日合巹觴 燭火葳蕤紅囍貼 下(2/2)

她眯著眼，刻意地打了個哈欠，聲音懶懶道:“沈六哥，我困了，先睡下了。”說罷，就牢牢合上了眼睛。
“好，早些休息吧。”沈誠之柔聲道，執燈去將那對龍鳳花燭點燃。
幾道輕輕的腳步聲傳來，隨之的是陣陣窸窣聲音。季祈兒能感覺到不遠處被子的一角被人掀起，坐上一個人來。
她緊閉著眼睛裝睡，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。耳邊模模糊糊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，她偏頭，耐不住裝睡的無趣和難熬，徐徐睜眼看去:隻見沈誠之穿一身月牙色中衣，背靠在軟墊上，安靜地看書。紅燭燒照，龍鳳花燭的燈光映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，柔和了他的眉眼，也柔和了他的麵頰。郎君儒雅清俊，就像夜裏的月色一般舒朗。
或許是季祈兒的目光過於直接，被他察覺，他低頭看向她，聲音帶了歉意:“吵到你了？我出去看吧。”說罷，掀了開被子，準備起身。
“沒呢，聲音不大的。”季祈兒抬手想去攔他，伸到一半，又把手縮了回來，淡淡道:“夜裏風涼，別去外邊兒吹風了。你看吧，我不打攪你。”她背過身，往床裏邊縮一縮，離他更遠幾寸。
沈誠之答應下來，重新坐好，望向她單薄纖細的背影。
她是生他的氣了？不然為何離他這麽遠……
方才進屋時，她躲閃的模樣，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她是不是在怪他將婚事安排得匆忙，怠慢了她？亦或是她剛剛嫁過來，有些想家了？
沈誠之心不在焉地盯著書頁上的字，卻讀不進去一句話。女兒家的心思最是難猜，這該怎麽辦？
他無聲地短歎，合上書，擱在床案上，轉頭吹滅了油燈，緩緩躺下了。
身邊傳來陌生的氣息，生疏卻溫暖。季祈兒倏地睜開眼，不動聲色往裏又挪一寸。
沈誠之僵住，心裏翻江攪海泛起苦水。
“季妹妹，你……”沈誠之話沒說完，就見她轉過身，麵向他，與他四目相對，沉吟半晌，終於開口:“沈六哥，能不能先不……圓房。”
她原是害怕這事兒。
沈六郎柔和了眼神，身子微微前右仰，靠近她，抬手為她撚好被子:“睡吧，不要多想。”
身邊的人兒長籲一口氣，眉目終於舒展開，安心的閉上眼。
沈誠之勾了勾嘴角，也閉上眼。
其實季祈兒這一晚上，都在白擔心。沈誠之本就沒打算圓房。一來是覺得她年紀尚輕，未通人事，不敢貿然。二來是怕她年紀輕輕就做母親，受不住生養之苦。三來是沈誠之自己也緊張，怕丟人現眼。他素來隻讀聖賢書，壓根不通曉這風月之事，哪裏知道該如何行事。
二人就這樣莫名其妙達成共識，相安無事地躺在一處，在龍鳳喜燭的照耀下，安靜睡去。
…………
酉時，季秀才送走最後一波賓客，抱著袍子，醉醺醺走進院裏。院裏槐樹下的秋千在晚風吹拂間，來來回回晃動著。
季子淼獨自一人倚在樹幹上，端著碟點心，慢慢地往嘴裏塞。他瞥見他爹來了，轉過身，捧起糕點，輕聲道:“爹，嚐嚐麽？”
季秀才恍若隔世，迷離間，眼前閃過小女兒晃晃悠悠坐在秋千上吃點心的畫麵，不禁淚流滿麵，洇濕衣襟。
從此往後，家裏就隻有這臭小子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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