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指桑罵槐不開交 兄弟鬩牆難冰釋(2/4)

他和二弟為了家業日日在田間奔走，賣糧食，收佃租，做生意，常年棉布衣裳，沈六卻一身青衣襴衫，頭戴儒巾，體麵周正。憑什麽？就憑沈六會讀書？那還不是他用銀子堆出來的！
沈誠之抿嘴看向沈大郎，沉默著，朝他舉杯敬酒。沈大郎掀眼瞧他，僵硬地將杯子碰上去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沈二郎笑著打哈哈，往各自杯中摻了滿酒，嘴裏不住地說:“喝，喝，喝。”
遽然，隻聽左廳一聲玻璃砸地的刺耳聲響，緊接著吵鬧聲不絕於耳，唬人一跳。沈誠之噌的站起，一把掀了袍子，往左廳趕去，留下一桌人麵麵相覷。
“你說誰是大腳婦？新婦在這裏，我尋思著給你些麵子，你這嘴卻不饒人。你婆子這嘴裏一天天的吐不出象牙，成天就曉得找茬。”王氏甩著帕子罵道。
趙氏氣得跳腳，被人拉著，一會兒跺腳，一會指人:“我說誰，誰自己心裏清楚。粗婦！”
王氏本就彪悍，此時氣得要死，不管不顧甩開眾人，一把把弱不禁風的趙氏搶過來，一掌推去:“你給我閉嘴！”
趙氏一雙小腳，本就站不穩，此時直愣愣摔在地上，丟了個大臉，麵色氣得發青:“你這潑婦要殺人麽？我說你了麽，鑿鑿地就呻著嘴來罵娘！”
“你這老妖精今兒吃個飯，十句八句不離這雙破腳，到底是怎的？在場的就我和六郎娘子是天足，你說出來是叫誰難堪！你自己問問你的良心！”王氏指著她鼻子罵道。“你這些年德性越來越爛，動不動找茬！我還不稀得上你的門！晦氣！”
這邊正吵得不可開交，門那邊沈誠之趕忙尋著個丫鬟問緣由。
“方才六少奶奶伺候著大奶奶吃飯，不小心將一盞茶灑點了。大奶奶生氣就說六少奶奶沒規矩，不守禮節，是個……”那丫鬟止住話，不敢繼續說下去。
“是什麽？”沈誠之追問，“但說無妨。”
那丫鬟挑著能說的話，訕訕開口:“說六少奶奶是個粗鄙的鄉野村姑，難怪沒有纏足……王大奶奶出聲維護了六少奶奶幾句，大奶奶惱了，就說她倆是一窩的，見不得別人說實話。二人就這麽吵起來了，摔盤子摔碗的，很是嚇人。”
沈誠之揉了揉眉頭，往人群那處去，四處望一望，卻怎的也沒看見自家娘子。他歎一口氣，揚聲道:“諸位別動氣，先坐下吃盞茶。”
一眾女眷，熙熙攘攘擠在一處，吵吵嚷嚷間，壓根沒人聽他講話。他形單影隻立在一旁，就猶如當年姨娘，爹和趙氏爭吵時一樣，心底突升起些無能為力之感。
這宅子裏，在外一片和氣，內裏卻吵吵鬧鬧十幾年，從不停歇，他已經聽乏了。怎的就不能給大家都留些體麵呢？
還記得年幼時大奶奶和姨娘吵時，總姨娘號天搭地地哭，頭也不梳，飯亦不肯吃。再後來大奶奶隔三差五就和爹鬧架，動不動就抹頸上吊。爹早年脾氣也不甚好，有時將人推一跤，攘兩步，氣得摔筷摔碗。家裏兄弟姊妹有時勸著勸著，也會吵，這個爭一嘴，那個罵一句。他幼時在一旁噤若寒蟬，再大些敢出聲相勸了，也要被罵上幾句。從前在縣學讀書時耐不住想回南丘看看，回家了又是無盡的爭吵和受不玩的白眼。他以為都是他的錯，讀書花了家裏太多銀子，那他便走，走去江南，自力更生，這個家就再不會吵了。可三年了，還是沒什麽變化。如今他成了親，有了娘子，她們還要將這一切擺給祈娘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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