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樹大分支爭長短 赤膊上陣兒分家 下(3/3)

他轉身對沈五太公又端正行一禮，“五太公，誠之告退。”
“六郎，”沈五太公柱杖走至他跟前，牽起他的手拍一拍，緩聲道：“兄弟者，分形連氣之人也。無論行至何處，莫忘了你姓沈。好了，去吧。”
沈誠之朝眾人恭敬再拜，扶著季祈兒出了正堂。
身後的五太公忽的悵然喃喃道：“要是宏喆還在就好了。”
出了正堂，夫妻二人誰都沒提剛剛分家的事兒，隻挨著繞過回廊，闖過月洞門到了東院。已是仲夏，院裏吉祥缸中的睡蓮悄悄睜開了眼，微微綻放開花。
沈誠之拉著季祈兒走至缸前，俯身去看。魚缸裏的小金魚翕然不動，似乎蓮葉下乘涼一般。季祈兒輕輕彈一彈吉祥缸，發出清脆的聲響，卻驚動著魚兒四處逃竄。沈誠之低頭對她笑道：“祈娘，這魚膽兒小。”
“就它一條魚，它也無聊呢。”季祈兒挽袖，伸指去撩撥那缸中的帶了些渾濁的水，水中泛起起層層漣漪。小魚竟是不怕了，隨著水波一圈圈遊動起來。
“我年幼時，這缸裏魚多呢。有一年，我把愛吃的米糕藏起來，每日喂給這些魚，誰知魚一尾尾接連翻了白肚皮，我還大哭了一場。”沈誠之拿出帕子，將她手從水裏握了出來，為她擦起手，“我姨娘說那魚是被我撐死的，跟我爹告了狀，我爹就叫我給魚寫了悼亡詩。”
季祈兒仰頭望他，粲然一笑，抓著他追問：“那你寫的什麽？”
沈誠之為她擦淨了手，放下袖子，將髒帕子疊放好，忍住笑意，向後退一步，“年幼無知，都我不記得了。”
“你肯定記得。”季季祈兒跟上前，扯他袖子。“沈六哥，聽過我的包子歌，還不能讓我聽聽你為魚寫的悼亡詩麽？”
“我真記不清了。”沈六哥想起她的包子歌，嗤笑著去捉她的手，“祈娘可是才女，我比不得你。”
季祈兒抿唇，睨他一眼，揚眉道：“那是，我還有許多佳作呢。”
“嗯，來日方長，我們慢慢品鑒。”他伸手為她理一理鬢邊的發，眉宇含笑。
二人站在院中，又安安靜靜欣賞了一會兒睡蓮，季祈兒忽的出聲問道：“沈六哥，你姨娘是什麽樣的人？”
沈誠之怔愣一下，思緒飄遠，視線落在院子中間那棵羅漢鬆上。半晌，他緩聲道：“我姨娘脾氣不好，總和大奶奶鬧架。從我記事起，她二人就三天兩頭地吵。我爹常常被吵得頭疼，也不想管，就把我帶到書房裏，教我識字讀書。”
“都吵些什麽呢？”季祈兒問。
“緣由都記不清了，無非是些家常瑣事。”沈誠之歎氣，“我姨娘去時，我才六歲，許多事情記不清了。”
“那她是不是長得很美？”季祈兒笑問。
“唔，應是的。”沈誠之頷首。他腦海裏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，音容笑貌卻全然想不起來。
“肯定是位清麗的娘子，否則怎的把沈六哥生得這麽好？”季祈兒凝視他的臉，由衷讚道。
沈誠之背著手，努力壓著上揚的嘴角，笑得有些別扭，“祈娘，生得也好。。”
季祈兒看著他這副傻樣，唇邊笑容漸盛，她用力點一點頭,“嗯，剛好登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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