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3章 旌表門閭逼節婦 炊天鑠地掩逃奔(4/4)

李如玉嚇亂了手腳，頭腦發懵，牙齒打顫兒，也不敢回頭往身後看，自顧自趴下，徑自往牆外鑽去。
牆外的季祈兒伸手一把撈起她，肅然道:“玉姐姐，走罷。”誰知，牆後的周資兩步並做一步奔來，俯身蹲在那洞口，出聲叫住喚道:“三姑娘。”
李如玉猛然回頭，顫巍巍蹲下，掀開掩著洞口的草，與他淚眼婆娑相視。
“三姑娘，你……要去哪裏？”他遲疑問道。
“快走！”季祈兒急得頭腦發脹，一把扯起她，撒腿就跑。
牆後的男子對著那麵破牆鄭重拱手，揚聲道:“放心，周某此生守口如瓶。”
六月初八，周資去觀花街尋季祈兒，求她告訴他李如玉的下落，季祈兒板著臉一聲不吭。
傍晚，她便悄悄做了男子裝扮，到水寧河上的小舫上去尋李如玉，問她:“玉姐姐，你和周先生是甚麽關係？他今日偏要來見你。”
“沒什麽關係，隻是從前……”李如玉深深歎了一口氣，講起了從前不敢宣之於口的舊事。
原來，舊時周資在李家做過塾師，教導過她兩個哥哥，那時她隻能隔著帷幔屏風聽他授課，卻越來越好奇這先生的模樣。有一次，她刻意走得晚些，掀簾去看，卻對上了他的眼睛。從此她便將這麵容白淨，溫文爾雅的先生記在了心裏。二人總隔著簾子說話，李如玉暗暗歡喜，卻不敢戳破心思。再後來，李如玉大些，家裏便不讓他同兄長一起讀書了，二人再也沒見過。後來，周資生了一場病，便離開了李家。
本以為二人不會再有交集，李如玉卻在嫁了人之後又見到了他。那時她和梁家姑嫂去城郊的元空寺燒香拜佛，回來的路上，李如玉坐在馬車裏看見倚靠在路旁大樹下的奄奄一息周資，便借著梁仲景的名義打發人去幫了他一把。誰知，後來梁府竟然請了他來為府裏幾個年幼的哥兒開蒙。他們二人一個在內宅，一個在外院，難以相見，卻也能在逢年過節，梁府眾人歡聚一堂時，隔著眾人，遙遙相望。
“那你想要他來見你麽？”季祈兒聽完她的敘述，心裏明了大半，開口詢問道。
“嗯。”
“他就在岸上候著。”季祈兒指一指遠處恭身而立的白麵書生。
李如玉抬頭，恍惚間，對上他的眼，抿唇輕笑。
六月初九，日始，在畫舫裏藏了兩日的李如玉，做了平民男子裝扮，戴上大帽，揣著金銀細軟，被季祈兒送上了一隻去保寧府的貨船。從此世間再無梁李氏，隻有李如玉。
永安六年六月十四，梁家瞞下了這一大火的起因，悄悄下葬李氏衣冠塚，對外卻稱李氏為夫守節，自縊而亡。
永安六年六月二十三日，由官府將其名載入地方誌，並發與三十兩坊銀，由本家為李氏建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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