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3章 旌表門閭逼節婦 炊天鑠地掩逃奔(3/4)
“不知。”她輕輕搖一搖頭。
“那是她爹娘不舍女兒去死，葬了一副空棺材，要她遠走高飛了。她既得了名聲，又留了一條命。”季祈兒抓住她手，握在掌心，緩聲道:“玉姐姐，你也逃，不背負罵名地逃。這幾日你悄悄地收拾些便攜的金銀細軟，開始裝瘋賣傻，日日去梁仲景棺材前嚎啕，說你要隨他去了，要他們都覺得你是瘋了，不敢來伺候你。你再悄悄藏些點燈用的鬆油，梁仲景二七那日請僧道誦經超度之時，你隻說你看見了他的亡靈，哭鬧著要回房，再尋個人少的時候，又哭又嚎，一把大火這屋子都燒了，到牆外來尋我，記得換上香淑的衣裳。你身量高，弄一身男裝穿上最好。”
“可……他們若尋不到我屍骨，不就知道我逃了？”她心驚肉跳道。
“火若是燒得大，屋瓦都燒成了灰燼，血肉之軀往哪處尋？哪怕是被梁家李家瞧出來，他們也不敢聲張。都把你要殉節的消息，報到知府那處了，就等著上頭旌表門閭，揚名立萬，哪裏還敢去細究你是不是逃了，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麽？因著這，他們會寧願相信你是燒死，也不會去細究你屍骨在何處。”季祈兒捋了捋她鬢邊的發，笑道:“若此事不成，你就說你是失手打翻了油燈，他們或許不會怪你。”
李如玉心裏雖憂懼，卻還是點了頭，事已至此，橫豎都是死，她願意為自己的命搏一搏。二人湊在一處呢呢喃喃密謀了一個時辰。季祈兒走前囑咐她道:“玉姐姐，除了香淑外，莫要讓別人知曉我來過。接下來的事，要靠你自己。我一直知道的，玉姐姐你是豪傑，從不肯服輸。”說罷，這才小心翼翼原路返回了季家。
夜半，季祈兒躺在床上，眉頭緊蹙。
四周黑如墨色，冰涼刺骨，她浸在水中，漫無目的地遊著，心裏頗為慌慌張張。忽的眼前出現一片光亮，她像是抓住根救命稻草般，拚命向那處遊去。隻見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來，她猛然閉上眼。待光消失，再睜眼時，泡得發白的李如玉出現在了麵前。她被關在一隻破舊的竹籠裏，蜷縮著身子，發絲淩亂，雙眼緊閉，安靜得像是熟睡了一般。季祈兒張嘴喚她，可無窮無盡的水灌入喉鼻，令人窒息。籠中死去的娘子遽然睜眼，死死盯住她，泣血道:“祈兒，你害了我。我寧願一輩子糊糊塗塗地被養在在籠子裏，也不要以命相搏，求那虛無縹緲的自由。我現在被浸在這水淹死了，好冷，你來陪陪我罷。”
夜半，季祈兒猝然從床上坐起，背上全是虛汗。她撫上驚悸的心口，看向空蕩蕩的身側，胸中驀然湧來一股酸澀滋味。她彎嘴苦笑，撫平被子的褶子，喃喃道:“怎的忽然有些想念沈誠之了。”
永安六年六月初五，梁家四少夫人李氏因傷心欲絕，忽然瘋了，日夜啼哭，見人就罵，又咬又罵。
永安六年六月初七，李氏在梁四公子二七時，哭嚎自己見到了亡魂，悲傷自焚，將所住的院子燒了個精光，屍骨無存。
當日，城東梁府的偏院著起火來，轟轟烈烈，燁燁烞烞，一派紅光，如金龍亂舞。梁府措手不及，亂作一團，一桶桶水澆去，杯水車薪，無濟於事。大火足足燒了半日方才漸熄了，隻剩下一片殘瓦黑墟。李如玉早換上一身香淑偷偷拿來的小廝衣裳，穿一雙大小可調的蝴蝶履，在臉上糊了一層煙灰，混跡在慌亂一眾仆從裏。趁無人注意時，由香淑領著溜至牆下。正彎腰去鑽那洞，隻見遠處放風的香淑，忽的高聲喚道:“周先生，這是內宅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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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是她爹娘不舍女兒去死，葬了一副空棺材，要她遠走高飛了。她既得了名聲，又留了一條命。”季祈兒抓住她手，握在掌心，緩聲道:“玉姐姐，你也逃，不背負罵名地逃。這幾日你悄悄地收拾些便攜的金銀細軟，開始裝瘋賣傻，日日去梁仲景棺材前嚎啕，說你要隨他去了，要他們都覺得你是瘋了，不敢來伺候你。你再悄悄藏些點燈用的鬆油，梁仲景二七那日請僧道誦經超度之時，你隻說你看見了他的亡靈，哭鬧著要回房，再尋個人少的時候，又哭又嚎，一把大火這屋子都燒了，到牆外來尋我，記得換上香淑的衣裳。你身量高，弄一身男裝穿上最好。”
“可……他們若尋不到我屍骨，不就知道我逃了？”她心驚肉跳道。
“火若是燒得大，屋瓦都燒成了灰燼，血肉之軀往哪處尋？哪怕是被梁家李家瞧出來，他們也不敢聲張。都把你要殉節的消息，報到知府那處了，就等著上頭旌表門閭，揚名立萬，哪裏還敢去細究你是不是逃了，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麽？因著這，他們會寧願相信你是燒死，也不會去細究你屍骨在何處。”季祈兒捋了捋她鬢邊的發，笑道:“若此事不成，你就說你是失手打翻了油燈，他們或許不會怪你。”
李如玉心裏雖憂懼，卻還是點了頭，事已至此，橫豎都是死，她願意為自己的命搏一搏。二人湊在一處呢呢喃喃密謀了一個時辰。季祈兒走前囑咐她道:“玉姐姐，除了香淑外，莫要讓別人知曉我來過。接下來的事，要靠你自己。我一直知道的，玉姐姐你是豪傑，從不肯服輸。”說罷，這才小心翼翼原路返回了季家。
夜半，季祈兒躺在床上，眉頭緊蹙。
四周黑如墨色，冰涼刺骨，她浸在水中，漫無目的地遊著，心裏頗為慌慌張張。忽的眼前出現一片光亮，她像是抓住根救命稻草般，拚命向那處遊去。隻見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來，她猛然閉上眼。待光消失，再睜眼時，泡得發白的李如玉出現在了麵前。她被關在一隻破舊的竹籠裏，蜷縮著身子，發絲淩亂，雙眼緊閉，安靜得像是熟睡了一般。季祈兒張嘴喚她，可無窮無盡的水灌入喉鼻，令人窒息。籠中死去的娘子遽然睜眼，死死盯住她，泣血道:“祈兒，你害了我。我寧願一輩子糊糊塗塗地被養在在籠子裏，也不要以命相搏，求那虛無縹緲的自由。我現在被浸在這水淹死了，好冷，你來陪陪我罷。”
夜半，季祈兒猝然從床上坐起，背上全是虛汗。她撫上驚悸的心口，看向空蕩蕩的身側，胸中驀然湧來一股酸澀滋味。她彎嘴苦笑，撫平被子的褶子，喃喃道:“怎的忽然有些想念沈誠之了。”
永安六年六月初五，梁家四少夫人李氏因傷心欲絕，忽然瘋了，日夜啼哭，見人就罵，又咬又罵。
永安六年六月初七，李氏在梁四公子二七時，哭嚎自己見到了亡魂，悲傷自焚，將所住的院子燒了個精光，屍骨無存。
當日，城東梁府的偏院著起火來，轟轟烈烈，燁燁烞烞，一派紅光，如金龍亂舞。梁府措手不及，亂作一團，一桶桶水澆去，杯水車薪，無濟於事。大火足足燒了半日方才漸熄了，隻剩下一片殘瓦黑墟。李如玉早換上一身香淑偷偷拿來的小廝衣裳，穿一雙大小可調的蝴蝶履，在臉上糊了一層煙灰，混跡在慌亂一眾仆從裏。趁無人注意時，由香淑領著溜至牆下。正彎腰去鑽那洞，隻見遠處放風的香淑，忽的高聲喚道:“周先生，這是內宅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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