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傾聽者（四）(1/3)

他站在滿天的晚霞中，高空的氣流將雲撕裂成細線，在燈塔頂部眺望大海這讓他心情放鬆。海邊的晚風略微有點大，他的襯衣在濕鹹的海風中被拉扯著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。他看著海天交接的遠方，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沉入地平線以下，光線比剛才略顯昏暗。他注意到一點不同，極遠處海麵似乎有一點隆起，他不記得那裏有如此巨大的岩礁。那是一個深灰色的影子，看起來有點模糊，亨利眯縫起眼睛，他敢打賭那絕不是鯨魚的脊背。白色的浪花拍在深灰色物體的下方，作為比例尺可以判斷出它相當巨大。亨利覺得他像是一個半身人像，這是視覺錯誤嗎？人們的眼睛時常會欺騙大腦，比如曾有科學家把火星的沙丘誤認為是人臉輪廓。那個人像似乎動了一下，然後突兀的消失了，這更像是發現的逆向過程，就像是色盲測試卡片，你突然失去了識別彩色圓點中的隱藏圖形的能力。亨利呆呆的注視了一陣子，夜色逐漸籠罩一切，一切快速歸於混沌，於是他轉身走回鏡屋。
亨利其實不太願意思考太過離奇的事情，雖然大家普遍認為鏡屋實驗是神秘學，但亨利一直自認為算是物理學家，一切都基於嚴謹的數據，隻是研究方向稍有偏頗。也許鏡屋中發生過奇異的現象，但他絕不願意相信複活節島的石像們會在這片偏僻的海岸四處遊走。但最近讓亨利困擾的卻是那本奇怪的筆記，它來自前任會長萊森納。筆記的內容在前一半有堅實的理論推演，有實驗記錄，後一半則被逐漸滑落至未知深淵的潦草瘋狂字跡填充。亨利相比前人的筆記，更願意倚靠自己，他其實有一陣子沒有翻看筆記了，這次他發現筆記的末尾似乎多出了幾頁，但因為後麵的內容無聊瘋狂，所以他其實也並不十分確定。另外他覺得筆記變得更加厚重了，似乎它也吸收了這鹹濕的海風，甚至木屋中腐敗甜膩的氣息作為養料。
“晚餐時間！”蘇珊把簡單的食物端上桌子，略顯誇張的說道。島上的供給並不能算是豐腴，相比菜肴讓亨利舒適的是，老傑克並沒有做餐前禱告。據說老傑克曾是政府密探，亨利猜想，也許是殘酷的職業生涯摧毀了他的信仰，小約翰的不幸遭遇又補了血淋淋的最後一刀。老傑克其實是個可憐人，雖然他給人感覺冷血又嚴厲，言語粗俗不耐，但他對小約翰的愛和關心嗬護讓人看到他內心的柔軟部分。餐桌上的氣氛和睦友善，老傑克也沒有催問實驗進度。小約翰用叉子撥弄食物，在餐盤中擺出各種形狀，蘇珊時不時的用用勺子喂他食物。他嘴裏麵含混著講著亂七八糟的故事，大概是海裏的神秘怪獸掀翻小汽車摧毀建築，描述出一個普通男孩子的幻想世界，他的小手比比劃劃，眼神清亮單純。老傑克已經吃完飯，嘴角含笑，滿眼慈愛的看著他的外孫。“親愛的約翰，我猜你長大後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探員，破解怪獸的謎題，最終打敗它。”盡管小約翰顯得過於活潑好動，但老傑克顯然並不打算像普通新教徒一樣過分強調餐桌禮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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