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聽雨軒(2/2)

抬頭一看，孫氏的發髻上，果然簪著一支新折下來的梨花。
許婉寧這才咯咯笑出聲。
孫氏看著終於笑了的女兒，無奈地說：
“這孩子，天生的和她父親投緣，明明阿朗一天都沒帶過她，但就是終日惦記著！”
“小姐日日跟在夫人身邊，偶爾思念父親也是正常的。”
王嬤嬤寬慰道：“要是哪天離了夫人，就不是老奴我簡單哄哄，就能睡的了！”
母親趕忙打斷：“那不行，我就這一個女兒，我可離不得她！”
母親是娘胎裏帶來的不足，誕下一女後已元氣大傷，再難有孕。
許婉寧聽不懂，隻覺得，母親在誇自己，笑得更樂嗬了，還不忘時不時地往門口打量。
那個人，千盼萬盼後，終於來了。
“寧兒醒了，快，阿爹剛做的冰糖葫蘆，來吃一口。”
時任監察禦史的許清安夾起一個，就想喂到女兒嘴裏。
“不可，這個太大了，容易噎著！”
孫氏顧不得維持夫君麵前的輕聲細語，趕忙阻止，精心選了一個小的，夾碎後挑一塊小的，遞到女兒口中。
許婉寧邊吃邊拍手：“甜！”
之後發生了什麽，已經記不清了。
隻知道曾經少不更事的自己，有阿爹、阿娘和王嬤嬤陪伴在側，便以為這樣的幸福完滿，能持續一輩子。
……
阿娘走後，聽雨軒被封存。
李氏母女使盡渾身解數想搬進這曾經內院最好的宅子，內宅主母的象征。
她們想奪走曾經屬於阿娘和自己的一切。
但許清安始終不曾鬆口。
他反而每逢重要節日，都會在聽雨軒住上一天，以盡哀思。真是喜歡裝模作樣！
今日的許婉寧，不需要撒嬌賣乖，不需要強取豪奪，許清安便主動將聽雨軒奉上。
李氏怎能咽得下這口氣？
但她除了摔碗，還能做什麽呢？
弱者的喜怒哀樂，從來都不值一提。
踏入聽雨軒，卻連物是人非的感慨都無法生出。
有模糊印象的一切物件，都已經被挪走了。
童年最愛的貴妃榻，如今換成她常用的繡棚。
那幾個孩童專用的小物件，怕是庫裏都找不到了。
粗粗掃一眼，她看到了曾經母親最愛的擺設，這也是唯一的老物件了。
“綠蕪，這個花瓶舊了，撤下去吧。”
“小姐，這可是……”綠蕪有些猶疑。
紫藤倒是直接甩了個眼色，示意小廝將其撤下。
說來，如此大張旗鼓地收拾聽雨軒，李氏怎會不知？
那碗粥，也不過是她慣用的內宅示弱手段，她今日的裙擺，可是格外厚實呢！
撤走所有老物件僅留一個花瓶，左不過是想提醒自己，即便得了這聽雨軒，也還是她李氏說得算。
真是可悲。
曾經能當著自己麵燒阿娘遺物的李氏，如今淪落到連砸個花瓶都不敢了。
阿娘，你看到了嗎？
最後那段時日，和阿爹你儂我儂的李氏，現在連自傷，都無法引起阿爹憐惜了。
阿娘，你學會了嗎？
永遠不要寄希望於他人的感情，隻有利益的維係，才能立於不敗之地。
今日，許婉寧能讓許清安主動奉上聽雨軒。
來日，焉知不是慈寧宮呢？
我許婉寧入宮，就是要做這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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