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煙花的結果和舍利的前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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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破廟(2/5)

耳忘和尚生於民國元年,據說是師父回老家時在黃河邊撿來的。師父是北邙山人,來此出家本應四大皆空,但仍放心不下家鄉父母及父老鄉親,於清朝滅亡之年回鄉探視,或曰雲遊,卻撿到一個孩子,便是繈褓中的耳忘。真不知師父是如何一口粥一口粥將一個嬰兒喂大的。
耳忘從小就剃光頭,但並非剃度。二十歲那年,師父問他是否願意出家,答應後師父就給他正式剃度。那一年,正是新集縣始設之年。
三十歲時,師父讓他去靈山寺受戒。剃度後隻是沙彌,受戒後才是比丘。比丘受具足戒二百五十條,從此稱為法師,專心修持,亦可收錄弟子。
魯班廟的大神雖是魯班,卻也一並供奉觀世音菩薩。因此,祖師廟勉強可算禪宗,曆代法師都去靈山寺受戒。廟裏的經書,也都是從靈山寺取回來的。
受戒那年,正值全省旱災、蝗災,餓殍百萬。耳忘和尚腳穿芒鞋、身背香袋一路向北,卻見逃難的人群一路向南,從淮北平原湧入大別山區。路上他看見一位瘦小的女孩子,隻有十一二歲,靠在一棵大槐樹下休息。
可是那女孩兒瘦小的後背靠不住大樹,倒下去了。耳忘和尚上前,發現女孩麵色蠟黃、頭發因滲出的汗水而淩亂,兩隻已定型的小腳上的三寸布鞋張開了口子,衣服倒還幹淨,身邊連一個包袱也沒有。
耳忘和尚給她喂了幾口水,等她蘇醒過來。女孩醒來後,見一個光頭和尚模樣的中年男子蹲在麵前,掙紮著想坐起來。耳忘將她扶起靠在槐樹上。
女孩說,她是從平輿縣逃荒過來的,已走了兩個多月了。去年冬天,連可吃的樹皮也沒有了,村裏一半人都餓死了。餓死的都是大人,先是老人,後來是中年人,他們都舍不得吃,隻想讓孩子能活下去。臘月,父親也餓死後,家裏隻剩她和十歲的弟弟了。臨死前,父親讓她帶弟弟向南逃,說山裏容易活人。過淮河時,她和弟弟沒錢坐船,隻能紮一個竹筏子過河。竹筏子沒紮緊,在河中散開了,弟弟被水衝走了,衣服包也沒有了。
耳忘和尚把身上所有的幹糧都留給她,告訴她再往南走十幾裏就到山區了。算起來,離靈山寺還有百裏,他不再需要幹糧了。女孩兒問他是哪座廟的,他說是魯班廟。
一路上,耳忘總忘不了那女孩兒的話,想象平原上的慘狀——旱災、蝗蟲、一座接一座的新墳。
災年,靈山寺的廟會比往年更加熱鬧、冷清。上山去的香客不比往年少,卻幾乎無人說話,因此既顯熱鬧也顯冷清。往年,廟會隻開七日,災年延長為一個月。寺廟在山下小鎮建臨時粥廠,每天施粥十石糧食,三十天便是三萬斤。
靈山寺哪裏能籌到這麽多糧食?原來,靈山寺有寺田,且俗家弟子眾多。靈山寺通過俗家弟子到地主、富農家中去買糧食,竟然湊齊了三萬餘斤。
上山去的香客,比往年捐出更多的燈油錢或稱香火錢。他們知道,每一元錢,都可以多救一條人命。靈山寺有兩本慈善賑災簿,一本在山上登記捐贈人及錢款多少,一本在山下登記捐贈人及糧食數量。這些善人將會被刻碑留念,也將被永載於功德冊中。
在縣政府無法應對外來災民的情況下,寺廟及其信徒,成為一種慈善機構和一支慈善隊伍。山下的俗家弟子,便成為誌願者了。
魯班廟是座小廟,沒有廟田,燈油錢隻夠勉強維持寺廟生存,最多隻能養活兩到三個和尚。若無以為繼時,還需下山化緣。師父說,荒年,咱倆堅持一日一餐,日中而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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