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少年終須遠行遊，前途寬廣莫回頭(1/2)

嚴氏托人帶來了季子淼四季的衣裳和一箱書冊。
季秀才將季子淼送到如意書院安頓好，第二日，收拾行裝，便要帶著季祈兒乘馬車離開。
季子淼依依不舍，直直相送到城門，扯季秀才說了許多廢話，遲遲不肯走。
季秀才輕輕推一推他，徐徐歎了口氣，道:“去吧，子淼。孟夏繁葉離別路，去往車馬留不住。男兒誌在四方，離別本該是常態。為父才疏學淺，這研學問道再幫不了你，才為你尋了李夫子。李夫子是大儒，學問極好，你在書院裏須得謙虛謹慎，專心致學，給自己博個好前程，為父在家等你。”
季子壓著心中酸意，行禮告退，道:“爹，兒子知道了，山高路遠，祝您一路順風，到家定要常與我修書寫信。” 季祈兒拿出個布包往他懷裏塞，他堪堪接住，沒等他反應過來馬車就駛走了。
淚水盈滿眼眶，就要落下，他匆匆轉過身，抬起頭，似是在觀望繁茂的樹冠。
少年人立在樹蔭下，攤開布包，裏麵齊齊五兩銀子，以及一張竹紙，上寫道:少年終遠遊，別途甚寬廣。但求前途路，人生莫回頭。
季祈兒從車廂裏探出頭，朝著他不甚寬闊的背影輕輕揮手，忍住不舍，大聲喊道:“哥哥，早些回來。”
季子淼聽到呼喚，猛然回頭，盯著馬車遠去直至消失。孤獨寂寞之感席卷而來，他委屈抬手，任憑淚滿衣襟。
“你哥哥從沒離家這麽遠過，早年，他在蘧夫子那讀書，我們陪他搬到河房。後來他大些，在縣學讀書，月月有旬假，每月都能回家待上幾天。此去一別，山高水遠，他得正月春假才能回來。”季秀才端坐在馬車裏，歎道。
“爹，您若是憂心哥哥或是想他了，就每月多修些書，關心問候。”季祈兒勸道。
“他多大年紀了，還需要我去憂心問候。”季秀才板著臉打斷她，閉目養神起來。
車內靜悄悄，少了季子淼在耳旁談笑閑話，很是讓人不習慣。季祈兒與他自小一塊長大，從來沒有長久分離過，如今相離百餘裏，交通不便，長久不得相見，季祁兒心裏也很是落寞。
可離別本就是人間尋常事，日後她哥哥成家立業，入仕為官，省城京城都去得，這一方土地拘不住他，他本該行遍天下。除了遺憾感歎她又能如何？
車程顛簸，搖搖晃晃五日，父女二人才回到茂田。身邊一切都熟悉親切，隻是身邊少了個少年郎整日絮叨，日子總過得無趣些。
川牧夏初，天氣漸熱，季秀才也不常關在書房埋頭做文章，鑽學問。他常叫季祈兒戴上帷帽，背著手帶她去田間晃悠賞景。家裏十五畝田地都租給了農戶，每當父女倆經過田坎，總會被熱情難卻的農戶塞上一把甜棗，兩三個苞穀或雞蛋。
季祈兒日子過得無聊，從她哥哥房裏拿了一遝竹紙，又托季秀才給她弄來本九章算術，偷偷列起沒人看得懂的數學公式來。她還作了本打油詩集，收錄了她這近十年的爛詩。
比如說她的《詠財詩》:
世間百般皆可空，唯有錢財不能空。
生來煩憂萬千種，唯有銀子解千愁。
或者是她為鄰家五娘子所做的《小女歌》:
男兒生來貌拙劣，卻懷恭儉良善心。鄰家娘子取笑盡，臼頭深目難入目。小女生來鄙陋性，好俊好逸不好醜。卻在農忙舂米時，扭頭笑顏把他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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