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少年終須遠行遊，前途寬廣莫回頭(2/2)

季子淼也會來信，一月兩封，一封寫給季祈兒，一封寫給季秀才。給季祈兒的那封，寫的多是書院裏的趣事兒和他好笑的同窗們。給季秀才的那封就多是學業之事。
初秋之際，村中學堂的周先生來季家尋季秀才借錢，進省城趕考科試。
周資羞愧道:“季兄，我年紀不甚大，還且想再試上一試，隻如今我一貧似水，湊不出這些銀子，還需季兄解囊相助。”
季秀才看過他文章，頗為彎彎繞繞，總覺差些火候，覺他這次院試又要落榜，本不想借。可看他麵容瘦削，形容甚頹，心下不忍，又因著早年同窗情誼，過意不去，才立了字條，取了五兩銀子與他。
周資深深躬身作揖，感激道:“多謝，季兄。銀子我定盡快盡數歸還。”
季老爺伸手扶起他，安慰道:“你且安心考試，銀子再慢慢還。秋風瑟瑟，還得勞你替犬子帶件衣裳，到府城後送到如意書院去。”
即日，周資將季子淼的新衣疊在包袱裏，啟程離了茂田村，往府城去趕這八月的院試。
八月院試結束，季子淼落榜，周資也沒有消息，季秀才怕兒子頹廢，寫信安慰他道:“科舉不易，道阻且長。七老八十不中童生者，比比皆有之。汝尚年少，火候未至，莫急功近利，但能尊師重道，留心功業，日積月累，方能有所成焉。”季子淼府試本就位列榜末，也知自己水平欠佳，此次本就是簡單嚐試，沒報甚麽希望，心裏也未曾有許多頹意，沒一天就調整過來了。
八月十五，中秋佳節，季家本就人丁稀少，今年又少了話簍子季子淼，家中很是冷清。嚴氏擺上幾樣吃食，一家人在院裏圍著石桌坐下，一齊喝酒賞月。季秀才一人喝了一小壇大豆酒，醉得飄飄忽忽，吟詩弄月，舉起杯酒，偏生說他喝的不是酒，是一杯月色。
一停月色灑滿小院，印下石榴樹枝葉的倩影，斑駁如水中荇藻，似夢似幻。季秀才興致盎然，竟拉了嚴氏不鬆手，二人執手踏著月影在院裏散著步，繞起了圈。
他醉醺醺紅著張臉道:“三娘，這些年辛苦你了。”
嚴氏麵皮極薄，臊得不敢看他，趕緊掙脫開手來，柔聲道:“都是我該做的。”
季祈兒在一旁捂嘴偷笑，慢悠悠伴著月色往房裏去，留他二人執手踏月。
她回房攤開今日剛到的書信，信上寫道:吾妹祁兒，展信佳。中秋已近，本該團圓。奈何山高水遠，尤難相聚。願舉頭共賞圓月，明月會替予向汝道聲珍重。予已與言真相約賞月，中秋佳節也不甚寂寞。此外，言真兄囑予問汝秋安。
秋風蕭蕭，至祈攝衛。正月春假使歸，勿念。
季祈兒讀著他這信中字裏行間的汝啊予啊的，頗為別扭。她平平整整攤開張紙，三下五除二用大白話回了信，放入信箋裏，喜滋滋抬頭望望月亮，一口一口吃起月餅來。
秋天已至，春天還會遠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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