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故鄉迢迢有所念 苦心昭昭皆可忘(2/2)

譚二郎一把摟過他肩膀，笑嘻嘻問道:“正月歲首，敬賀新禧，你怎的不同我們一醉方休？竟做些惆悵模樣？”
沈誠之輕輕搖一搖頭，笑道:“遠鄉去不得，無日不瞻望。心有所念，難免惆悵。你便放我一人在這靜靜待著罷。”
譚二郎打趣道:“是念著故鄉？還是念著故鄉的哪位佳人？”
沈誠之昂首一口悶下杯中的酒，頷首笑了。
離家時家中無人相送，到了江南，家中也無一人來信相問，寄回家的信件也了無音訊。父親姨娘去世後，這天地間，仿佛就獨留他一人。可就是那樣讓人覺得孤寂的故鄉，也有人在等他歸去。
池邊有麗人，柔柔似水波。遠處高府幾位小姐帶著丫鬟娉娉嫋嫋立在池邊，往亭中悄悄望一眼，執團扇掩麵而羞。
沈誠之餘光瞥見有姑娘看過來，並未去迎上那目光，隻回身麵向譚二郎，繼續抿起茶來。
譚二郎朝他招一招手，要他附耳過來，低聲道:“那高三小姐悄悄看你好幾次。”
“別胡說，莫要詆毀她閨譽。”沈誠之勸道。
“我怎的在亂說？你想想，高先生治家有方，怎會放千金閨秀來這園裏看一群男子聚會？我聽說他是要在我們中挑女婿呢。”譚兒郎又壓低了聲音道。
沈誠之低眉看向杯裏的茶，道:“這事同我沒甚麽幹係。”
“怎的沒幹係？先生如此看重你，必是想要你做他女婿。”譚二郎急道，“這樣的好事要是落在我頭上，做夢我都要笑醒，你怎麽還這做這雲淡風輕的怪樣。你還真是隻曉讀書，不近女色，不通情事？”
“你莫要再說了，免得落人口實。”沈誠之轉身去倒茶，不再理他。
“嘁，無趣。”譚二郎啐道。
過了幾個時辰，筵席照常結束，高博士喝得雙頰通紅，飄飄忽忽，根本沒有提及這挑女婿之事。
隔幾日，沈誠之被他喚去藏書閣謄抄典籍。
沈誠之低頭正抄得專心間，忽覺一道炯炯目光落在他身上。他抬首望去，隻見座上高博士目不轉睛打量著他。
“先生？”沈誠之開口喚道。
高博士捋著胡須笑道:“誠之，為師有話要問你。”
“先生請問。”他正要起身恭聽，高博士忙抬手示意他坐下。
“我家三女年芳二八，正待字閨中，我要為她擇婿。你這孩子性子溫和，為人真誠，我極為看重。不知你意下如何？願不願做我女婿？”高博士笑道。
“承蒙先生厚愛，隻是誠之早已定親。”沈誠之微微躬身道。
“已經送過婚書了？”高博士問道。
“不曾。”沈誠之接話道。
“隻是口頭婚約又沒下聘，退了就是，你留在蘇州，做我高府的賢婿。我為你尋遍名師，結交賢士。日後你登科入仕，好提攜你。”高博士抿一口茶，掀起眼皮看他。
沈誠之不緊不慢站起，深深作揖道:“先生，先考為我定下的親事，誠之若違背之，是為不孝。”
沈誠之將臉隱在寬袖後，不自在道:“且我與她……”他頓了頓，臉頰微燙，“且月書赤繩情難換，待我學成，必要歸鄉，我不能負她。”
高博士慈祥凝視他一會兒，忽然嗬嗬笑起來，欣慰道:“重情重義，是為君子。罷了，罷了，是小女與你無緣啊。為師便祝你早日學成還鄉，迎娶佳人吧。”
沈誠之雙耳微燙，摸一摸鼻尖，恭聲道:“謝先生。”
高博士長歎一口氣，謙謙君子，溫其如玉，這樣淑良英才的後生不做他女婿實在是可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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