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餘溫(3/3)

陸深走路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，藍色瞳孔一震，眼裏的錯愕無法掩蓋。
隻可惜程度專心看書，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些反應。
陸深在他身邊坐下，目不轉睛地盯著泛黃的紙張在骨節分明的手下慢慢翻過。聲音有些沙啞：“……你怎麽有這本書的？”
程度心不在焉道：“總部藏書庫送的。……不過竟然沒有標注作者。”
陸深心說，真是巧了。
作者本人就在他麵前，隻不過說了他也不會信。
程度大致翻閱，算是明白了。
這應該是本自傳，作者比較係統地描寫了一個名為“藍眼”的海域，其法律、建築物、研究部門、管理人員、實驗數據、研究成果等各方麵都簡要清通一目了然。
他不太明白的是，書的末尾赫然寫著一句話——
“2421年，藍眼與亞藍大陸簽訂和平協約。”
但是在這句話之後，作者就再也沒有下筆了。
後麵發生的事情，程度也不得而知。不過，從2421年到2501年，不過短短八十年，所謂的亞藍大陸如今成了亞藍大洲，而世界上也沒有“藍眼”海域的蹤影和曆史記載，已經可以讓人大致猜到些什麽了。
他眼皮狂跳，總覺得這背後藏著巨大的秘密。但又極不理解，如果大陸總部有貓膩，又為什麽允許這本書進入藏書庫再隨機贈送給有功人士。難道不怕真相水落石出，總部失去公信力嗎？
程度捏著眉心，腦子亂成一遭，好像要燒壞了。
他果然還是不太明白原生人的彎彎繞繞。
陸深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，說：“累了就休息，幹嘛要活得這麽累。”
程度幹脆把書一放，往後一靠，喃喃自語：“……我是派生人。”
“派生人怎麽了，那不是也會疲憊嗎？”陸深好像很不滿他這樣，“派生人這個身份不應該是束縛你的枷鎖。你應該為自己而活。”
程度淡淡地瞥他一眼，笑容裏好像有一絲釋懷，“可是我生來就是為了人類事業獻身的，他們創造我，我為人類服務，付出與回報都是相應的。”
陸深沒有吭聲，薄唇抿成一條線，他不可否認，人類最初創造機器人的時候，就是抱有目的的。
一開始的機器人沒有情感，隻是科技便捷的產物，為人類提供便利。後來，因各種科技引發的問題層出不窮，大批人類死於變異戰爭，於是他們開始研究實驗人，也就是和人類一樣擁有五感六覺甚至更加靈敏的智能人，他們是能在變異環境下聽從指揮淡定辦事的工具。科技信息時代需要他們。
陸深突然有點動容，藍眸裏流露出一絲柔情惋惜。
像程度這樣的派生人原來也會意識到自己隻是人類的工具，但他們依舊願意為人類服務。
陸深有一刹那再次恍惚，覺得程度不是冷漠無情的派生人，而是一條鮮活的生命。
程度歎了口氣，端坐著點開藍屏，纖長的手指飛速跳躍，他在給總部和公安辦編輯信息。
陸深見他忙著，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，就安靜地走回自己房裏。
房門關上的那一刻，程度抬眸移不開視線，心底好似還留有餘溫，又宛如他永生永世都抓不住的光。
他或許有些貪婪，也想得到屬於自己的暖陽，哪怕隻是停留片刻的溫暖。
會是錯的吧。
但他願意這樣錯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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