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故人舊物(2/2)

他平靜地回道：“馬遊他不是不知道你對他的情意，他也想將你從摘月樓裏帶走，但是他舍不得，你在那裏至少還有人伺候著，吃穿不愁，若是跟了他，隻怕哪天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“他隻是，舍不得你死，他覺得，你可以遇到更好的。”
說完，他從懷裏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和一封血跡斑斑的信遞到我麵前。
“這是馬遊臨死之前讓我們交給你的。”
我輕歎一聲：“人都死了，還給個物件兒作甚？難道還要讓我守著他嗎？”
話雖是如此說，可我的手卻比嘴實誠，還沒說完就伸手將這兩樣東西接了過來。
兩人見我接下東西，似乎鬆了一口氣，估計這是馬遊最後的心願吧，若是完成不了，他指不定會怪罪他們。
“馬遊說，蘇姑娘是個善良純真之人，定會尋得良人被善待……”女郎君低聲說道。
我冷眼看過去，嗤笑一聲：“嗬，你看我現在被善待了嗎？他若是放心不下我，就該自己來找我。他若是真心待我，當初就不會拋下我。他若是真為我好，自己死了就應該從我眼前徹底消失，而不是留這麽些個無用的東西給我。”
“他說了那些話，又留這些東西，到底是想我記住他還是忘記他？是想讓我過得好還是讓我過得不好？”
男子聽了連忙回道：“他自然是為你好……”
“為我好就不應該叫你們送這些過來，留我一人在這裏就罷了，還留個念想，算什麽？”
“我又不是他的誰。”
說完，兩人都沉默了。
屋子裏靜悄悄的，隻有窗外暴雨稀稀啦啦的聲音響著，好像永無止境一般。
“你們走吧。”我手裏拿著匕首和信，轉身到窗邊斜靠在窗框上，不再與他們多說一句。
靜默了一會兒後，門被打開又被重新關上。
他們走了……
就像沒有來過一樣。
雨還在下著，按照以往的樣子，大概還有半個時辰才停下來，樓下青石板的長街被衝洗得一塵不染，連灰塵都不留下一絲痕跡。
那些人踩過的腳印，馬車滾過的轍印，好像也不見了蹤影，隻有偶爾一處被碾碎的角，再也拚不出原來的樣子。
我這二十六年的人生，好像也是這樣。
從尚書府的小姐，到摘月樓裏的妓子；從“養在深閨人未識”，到“一曲紅綃不知數”。
那些什麽愛啊、恨啊，對啊、錯啊，我早就分不清了。
這人間，值得也罷，不值得也罷，反正來了一遭了。
往事種種，在我身上心裏留下的印記，隻有我自己能看見。
我也不介意別人看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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